杜梦堂(上海)欣然呈现艺术家朱新宇在画廊的首次个展“诸时皆在”,通过其近期最新绘画实践展现艺术家基于日常生活的视觉奇观,以及由此展开的精神求索。
“诸时皆在”一词出自但丁的《神曲·天堂》第十七篇,在这部不朽的文学杰作中,通过但丁与其先祖卡恰圭达(Cacciaguida)的对话,揭示了一个深邃的哲学命题:所有时间在上帝的视域中皆为一个永恒的“现在”。这一深刻的概念不仅跨越了时间的边界,更将过去、现在与未来融汇为一体,成为一种超越人类经验的时间观。艺术家朱新宇在全新绘画系列中再现了如此奇异且深邃的视觉景观。于此次杜梦堂画廊呈现的作品中,他以极富洞见的视觉语言,将时间与空间的多重维度解构并重组,用绘画为观者揭示了一个充满无尽可能性的“现在”。
朱新宇以“春季阴天时大气里隐隐的雷声”描绘着自己画面里的声音,那些揣摩绘画时无意识中产生的瞬间——无论源自喜爱的艺术史一眸,少年时回忆里的天气,当下灵感交织的刹那,或是画下它们的时刻,全部集中在同一个画面里。多样时空的瞬间,犹如蕴藏着不同时刻的道路,交汇在一刻,隐而不发却饱含着世界的秘密。在他的画面中,时间并非单一线性的流逝,而是一个被层层展开的复合体。一棵树的生长历程,与脚下一棵草的枯荣形成强烈的对比,相互交织,彼此呼应,宛如生命不同阶段的两极——以各自独立的生命节奏存在,却在一个共同的时间点上融合。他让观者进入多维度的时间体验,同时见证无数个“现在”的并存与叠加,如艾米莉·狄金森(Emily Dickinson)描述地那样:“永恒由现在组成”(Forever is composed by Nows)。
在朱新宇的画作中,时间被刻度量化,空间也被距离所度量。他通过符号与图像构建了一个独特的、遥望时间的空间世界:对称的镜像、复制的阵列、缠绕的轨迹、由近及远的光影效应——这些形态如同精密复杂的数学模型,呈现出以自我为中心、不断裂变构成更大系统的过程,仿佛用个体情感在丈量世界的维度。我们通过感官感知的世界,在个体无限探索的过程中,逐渐显现理性的边界,并不断接近真理与智慧。
在《卖故事的摊贩》中,画面中一簇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来者,这束光标识着时间的交汇点:既指向自我记忆中的一段往昔,也预示着未来无限的可能性。而在《当你从这走到那,它完成了生长》中,那走在标记着刻度树林中的人,仅以粉色身影留下轨迹,这种无限延展的形态蕴含了向外扩张的生命力,也隐喻着内心深处的平衡。那段路,那束光,既是空间与空间的距离,也是事件与事件的距离。再如《格与林》,画面中不同物种——人、树、熊以及随风扬起的草叶——以一种和谐的形式共存,将时间与空间的多重维度紧密交织:此时彼处,彼时此处,所有的可能性都在画面之中被同时展开。
如果世界可以被度量,那么朱新宇的画作不再仅是与外界的单一情感连接,而是通过理性的方式解读感官世界。正如他所说,他想画出“一种可以被看见的遥远”。
有趣的是,朱新宇画作中的秩序性,反映了物理学关于时间的两种不同观点。延迟的轴承、无限的线段与交错排列的切片,呈现出牛顿视角中的绝对时间——一种独立于宇宙物质之外的存在。然而,在某些画作中,艺术家在人物右上角添加了一个仿佛互联网页面“关闭”功能的符号“×”,这一细节带来了时间与空间的全新可能性:时间可以被打开、关闭,路径可以消失或重新生成。这种对于时间的解构和重组,又让人联想到广义相对论的时间观:时间并非绝对恒定,而是相对而动态的存在。
在朱新宇的作品中,尚处混沌之中的人类与宇宙中早已茂密的星河交织相连,空间的维度在不同方向上被反复挤压与伸展,构成了诗意的表达。在日升月落的几何轨迹中,我们仿佛置身于时间的漩涡中,既与远古相连,又注视着未来。在这样的视野中,人类显得既渺小又宏大:与远古的宇宙相比,我们的存在短暂如一瞬;但在某些更小的尺度上,例如与蚁群对望,我们又显得无比广袤。这种张力使得他的画作成为了一个无尽延展的时间容器,而观者自身则成为了时间的一部分。他的作品既承载了时间的重量,又散发出关于空间的无限想像力。
在朱新宇的画面中,我们得以穿梭于时间与空间的维度,见证时间的流动与停驻。艺术家说:“在那个隐隐的雷声指引下,我摸索着自己的无知,画出世界对我的讲述,画出我被操控的东西。”他的作品提醒我们:时间并非静止的线性流逝,而是由无数“现在”共同构成的动态整体。每一棵树、每一片草、每一缕光都象征着时间的不同维度,而它们的共同存在,使得“诸时皆在”成为了一种可感可见的现实,让每一个“现在”都构成了通往永恒的路径。